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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未見過一個人創業,會如此瞓身,背後又肩負這麼多掙扎及感情。板間房出身,在深水埗賣龍躉十多年,現已有「龍躉王」稱號的吳伯恩,早已賣到上晒岸,但兩個月前他沽清手頭物業及股票,傾盡積蓄以二千六百多萬元購入太子兩個鋪位,開辦「鉅龍酒家」。即使他自覺多年來只顧生意愧對家人,多次說至眼濕濕,也要盡地一煲。其瞓身程度有別一般創業者,為的,是心中一條「幟」。
原來○三年他曾跟黃永幟(幟哥)夾股開龍皇酒家,但雙方意見不合,最後吳伯恩退股憤然離開,然而幟哥此後卻爆紅起來。不忿、寃屈,使吳伯恩八年來一直念念不忘再搞酒樓。這次他自言:「今次去到盡,底衫都無得著啦。」
[黃永幟(幟哥)與恩記曾是好兄弟,更夾份大搞龍皇,唯最後因賬目問題而拆夥。說到此,幟哥做出不少托眼鏡、摸鼻、抹面等小動作。] 黃永幟(幟哥)與恩記曾是好兄弟,更夾份大搞龍皇,唯最後因賬目問題而拆夥。說到此,幟哥做出不少托眼鏡、摸鼻、抹面等小動作。
鉅龍酒家前週六開張,老闆吳伯恩(恩記)跟妻子謝細妹,開業前一晚輾轉反側,徹夜難眠。第二天來到酒樓即忙於招呼到場祝賀的親友,猛多謝同行支持,又不時用洗潔精抹抹放滿龍躉作生招牌吸客的魚缸,他輕嘆說:「裝修佬已提醒我,俾多三萬蚊抽真空就唔會好似而家咁,矇查查有霞氣,但我瞓身已搞到無晒錢,唯有慳得一蚊得一蚊啦!」
吳伯恩兩公婆十多年來日做夜做,已把在深水埗的魚檔「恩記龍躉大王」辦得很成功,成為全港最大的龍躉批發商,收入穩定,住深井複式大屋,有寶馬汽車代步,又足以把三個仔女養大。本可輕鬆等退休,但吳伯恩此時卻選擇押上家產來賭一鋪「大」!兩個月前,他把所有投資物業及股票沽清,斥資二千六百五十萬元在太子購入兩個連閣樓共三千呎的鋪位,並與另外五名股東夾股三百萬元在該鋪搞「鉅龍酒家」。
[鉅龍酒家三千呎鋪由兩個中型鋪位合併而成,酒家原先只做晚市至消夜時段,唯在試業一星期後,發現客量比預期少,本週一已即時增加午市及取消消夜時段。] 鉅龍酒家三千呎鋪由兩個中型鋪位合併而成,酒家原先只做晚市至消夜時段,唯在試業一星期後,發現客量比預期少,本週一已即時增加午市及取消消夜時段。
提起「幟」有條刺
有來幫襯的客人不經意說:「鉅龍無論名字跟標誌,都跟龍皇酒家相似。」一聽見「龍皇」兩字,像觸動了吳伯恩的死穴,他拍了拍餐枱,輕閉雙唇說:「我唔會去抄襲,鉅龍意思是金色巨大的龍,自然就配龍的標誌。而且龍皇呢個名,本身正出自我手筆!」
難怪吳伯恩如此肉緊,龍皇正是他八年來念念不忘的心結。原來他跟現時龍皇酒家老闆黃永幟(幟哥)是有十幾年感情的老死,○三年,他與當時還是籍籍無名的幟哥,跟另一小股東夾股開設龍皇酒家,並以「下餐免費請你食龍躉」做綽頭,更日日親自劏龍躉來吸客,而面對傳媒做訪問亦由他出面,並由幟哥負責財務會計。
然而開業一年多,吳伯恩眼見酒家日日排長龍又坐滿食客,但每次埋數都是紅字蝕本,計過數後認為無可能唔賺錢,於是質問幟哥。他說唯有怪自己:「以為做好樓面,就唔使理其他,原來唔睇盤數就出事。」事後他跟幟哥「講數」,「一係佢走,一係我走。我總共投資咗一百萬,但一個仙都冇拎番就離場啦。」兩兄弟從此無偈傾。
[恩記開張時祈求生意興隆,眾拍檔和氣生財。店鋪雖鄰近太子港鐵站,但面對大馬路,客人在哪裡泊車是難題。他計劃與附近洗車屋合作,並拍心口自信表示:「生人做生鋪,死鋪做生佢,一定無問題!」] 恩記開張時祈求生意興隆,眾拍檔和氣生財。店鋪雖鄰近太子港鐵站,但面對大馬路,客人在哪裡泊車是難題。他計劃與附近洗車屋合作,並拍心口自信表示:「生人做生鋪,死鋪做生佢,一定無問題!」
「走在同一條跑道」
記者上週五相約幟哥「話當年」,幟哥想也不想便指着心口說:「○三年,我自己一個人搞龍皇,撐到今時今日,從來都無同人夾股合作,所以好辛苦。」但記者問到吳伯恩是否有股份時,他停頓數十秒後,吞吞吐吐表示:「係!當年係佢搞先,之後唔知點解唔做,叫我幫手搵人,搵咗好耐都冇人肯頂,咁我話不如俾我試吓啦,就開始接手龍皇。」但整個訪問他都摸鼻、掩口、兩頭望,顯得極不自然。
吳伯恩跟黃永幟各執一詞,就像一場羅生門。有認識兩人的酒樓老行尊表示:「全行都知佢哋兩個夾份開龍皇,恩記輸蝕在唔熟行情,被人搵笨。自此,你睇到佢心中有條刺,多年來四出索料,等機會搞番飲食。」
[八年前龍皇酒家開張後,恩記(右二)親力親為大搞綽頭,經常放生大龍躉提升酒家知名度。] 八年前龍皇酒家開張後,恩記(右二)親力親為大搞綽頭,經常放生大龍躉提升酒家知名度。
而龍皇在幟哥全盤接手後,因多次主持電視飲食節目,個人和酒家均一炮而紅,知名度急升,分店數目亦越開越多,吳伯恩坦言經常有人在他面前講起幟哥,說:「喂!你老友最近好紅喎。」吳伯恩都會立刻回應一句:「咁咪好囉。」事實上,他內心正在翻騰,多次不經意提到龍皇。談及鉅龍為何購入自用鋪,他即說龍皇灣仔鋪位因加租而結業。問及鉅龍為何不做宣傳,他即說是因為眼見龍皇大搞宣傳,會無心做好食品,影響生意額,寧把心機投放在食客身上。他又強調:「唔好以為幟哥已經跑到終點,我先剛起步,絕對唔係!你只可以話喺同一條跑道上面,佢暫時遠遠拋離我。」
疏忽仔女有愧
吳伯恩今次一副戰鬥格上陣,在他購入鋪位後一個月,已有炒家出價三千八百萬洽購,但他堅持不賣。在現時租金飛升的年代,經營酒家除面對加租壓力,還有員工流失、食物水準及客量等問題,有酒樓老闆表示,飲食界行家們不時有聚會交流心得,「對方不停奉承你,其實只想攞料,有時你講完邊個叻邊個係好幫手,佢轉頭就會高薪挖走,無道義講 o架!」
要全身投入這場「戰爭」,吳伯恩在酒樓開張前一天如常回家吃晚飯,但心情顯得特別複雜和矛盾。他知道酒家開張後,每晚都要親自落場招呼客人,連唯一跟家人溝通的時間也被扼殺。本來一家人早已計劃與鄰居親子樂遊韓國,唯因開鋪倉促,他和太太及十九歲兒子要幫手,最後只有兩個女兒可照計劃旅行。這餐晚飯,吳伯恩花足心機和口水逗兩個十五及十歲的女兒食魚和賴尿蝦。飯後,一家五口同坐沙發邊看電視邊食提子,晚上十時多,臨近出發,吳伯恩溫柔地對大女明莉說:「下次爹哋再陪你哋去,好唔好?鋪頭開張真係行唔開。」大女嘟起嘴「唔」一聲便去收拾行李。
板間房起家
一談仔女,吳伯恩會自感慚愧,因他早年試過在魚檔將子女放在紙皮箱方便照顧。他怪自己當初只顧生意而忽略仔女,三個仔女都不肯用心讀書。大仔明發中五畢業後就到魚檔幫手,亦曾在利苑廚房工作九個月,「如果細個同佢傾多啲,可能今時今日唔係咁。」吳伯恩眼濕濕說。
吳伯恩疼愛兒子,由他代父持有鉅龍酒家三成多股權。兒子表面在酒家當樓面,實際是學做生意兼幫阿爸睇實盤數,開張當日他穿上黃色侍應工作服,幫忙傳菜上菜,翌日已穿西裝上班,學習跟單和招呼客人,連他自己也笑說:「我支持阿爸所以來幫手,鉅龍唔錯 o架,做兩日就升職,暫時都唔覺得辛苦,真係辛苦咪唔做囉!」
至於深水埗魚檔早已上了軌道,吳伯恩靠搞綽頭和對供貨商講情義上位,單計龍躉,每日劏六至七條四十斤龍躉,如在假日例必過十條,恩記已是全港最大的海鮮批發商之一。今年四十九歲的他,回想一家五口早年居於深水埗板間房時,曾定下要在四十五歲前有一間自住樓和一間收租物業的目標,「已經超晒標啦,九七年開始學人做劏房收租,第一次做業主真係好緊張,開心到幾晚都瞓唔到,後來越買越多,慢慢就會麻木。」後來他搬入美孚新邨,○五年再搬到深井金麗苑千三呎海景單位,○九年後再斥資過千萬元,購得現時居住的複式海景單位。
「感激我隻乸」
廿多年前,吳伯恩會形容自己一無所有,初時入行賣魚因爛賭而輸很多錢,試過新年成副身家輸剩二萬元回廣州過年,就在遠洋賓館邂逅當服務員的老婆謝細妹,「我對佢一見鍾情,之後好主動約佢出街,拍拍吓就結埋婚。」結婚之後,吳伯恩並未改其爛賭性格,曾激得老婆抱着兒子回廣州。「當時好驚自己錢又冇,老婆又走佬先決心戒賭。」多年來,兩公婆一齊打天下,他看着老婆默默為他付出,雙手因長期浸水而變得粗糙,喉嚨亦因經常高聲叫賣而沙啞,有感負了她。「我隻乸出名做得,成條北河街都知!佢十四歲已經開始出嚟打工,好有毅力。嫁咗俾我,賺到錢又唔會亂使。有一次收完檔,老婆曾經喊住問我,咁辛苦究竟為咩?我一直記住。」說罷眼濕濕望着天,沉默下來。
他最新的目標是在五十五歲前,擁有至少三個鋪位,每個仔女各有一個。「之後我真係想退休,同老婆環遊世界。」
龍躉點食好?
一條三十至四十斤重的龍躉,售價達五千至六千元,由於身形龐大,通常斬件;而各個部位肉質及味道均不同,故有不同食法。
背翅:最鮮味
近翅的部位較嫩滑,在家可清蒸或蒜茸蒸,唯時間不可多於五分鐘。若想吃得繁複,可一片片煎來吃或以石鍋燜。($11/兩)
龍躉魚身:啖啖肉
一般在家,簡單炒球即可;在酒家,可選擇堂煎或日式天婦羅,蘸沙律醬一同食用。($11/兩)
龍躉骨:補鈣首選
即龍躉的尾龍骨,骨髓盡在其中,多用來煲湯,圖中一條街市價為二百元。($7/兩)
龍躉下巴:識食必叫
因魚游泳時,下巴永遠向下,故又名「不見天」,此部位極嫩滑,可用燜、蒸的方法烹調。($9/兩)
撥水翅:爽口之最
即龍躉撥水的部位,可生燜或清蒸,龍躉皮層有豐厚膠質,口感爽口。有婚宴菜單為清蒸撥水翅,蒸後好像展翅的鷹一樣,甚具氣勢。($11/兩)
龍躉肝:數量最少
龍躉肝魚油豐富,健康的龍躉肝應為黃色。最好用椒鹽炒,但因數量罕有,不論在街市或酒樓,均要數天前預留。($15/個)
龍躉扣:價錢最貴
即龍躉的胃,骨膠原豐富,可夾海參、鴨掌或新鮮花膠來燜,十分惹味。質量好的龍躉扣應為雪白色,若帶紅色,即含血量高就會帶腥。
($250/斤)
一人一句論恩記
支持派
吳伯恩老婆謝細妹:「我一定支持佢!自從離開龍皇,佢一直想搞番飲食,佢今次咁盡力,我一定會落手落腳幫手,大力支持!」
前利苑行政總廚、現廣州興悅酒家董事長劉偉良:「鉅龍嘅燜龍躉背翅好鮮味,老虎斑球好爽又彈牙,全部係精品!香港冇第二間可以做到咁好味嘅龍躉,下次會成家一齊嚟食。」
老字號鳳城酒家董事總經理譚國景:「恩記老老實實,大情大性,所以同佢特別好傾。上兩個星期有十五圍師傅誕,恩記幫我搵咗七十斤老虎斑,計番條數,我覺得抵買呀!鉅龍專攻海鮮,有品質保證,食客一定回頭嘅。」
觀望派
皇上皇酒樓集團主席謝炳順:「鉅龍有自用鋪位,可免被加租逼遷。但夾股易出問題,見過酒樓生意好又拆夥,生意差就更快拆夥。有時拍檔係廚房佬,熱辣辣忙咗成日,眼見其他股東飲住紅酒、歎冷氣招呼客人,會覺得自己辛苦啲,扭計話分錢不勻。」
鳳城酒家飲食集團董事趙元新:「我唔識恩記,不過八千呎以上至叫做酒樓,佢哋三千呎只可叫做飯店仔!做酒樓好艱難,除咗捱貴租,最低工資立法後,我每間分店每月多三萬蚊成本。」
廣東燒味老闆李鈿:「中規中矩啦,會食多幾次,再試真啲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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